送别宋延光,那个从“宋校长”到总工的东风开拓者
▍谈判一波三折
在等待国家计委审批的同时,我们与雪铁龙公司开始进行商务谈判。 为加快进度,1986年,二汽成立了轿车工作领导小组,组长是陈清泰,副组长是马跃。领导小组下设轿车办公室(轿车办),我是办公室主任,原外经办主任宋祖慰是副主任。
轿车办下设具体工作机构,如国产化、工厂设计、规划设计等。轿车办集中了好几百人,都是从组织部、干部部和其他各部门调集过来的技术骨干。 轿车办成立时,在机构设置上比二汽各大处高半格,相当于总师室地位,可以调动其他各部门。轿车办一直延续到1992年6月,后续作为母体给予合资公司支持,使命完成后解散。
▲1992年5月18日,神龙公司在武汉成立。1993年1月和3月,其武汉工厂、襄樊工厂分别奠基
▲1992年5月18日,神龙公司第一次董事会召开
其实,在二汽跟雪铁龙公司谈判还没固定下来时,我们跟大众汽车集团也探讨过合作。大众汽车公司董事长哈恩派代表李文波来谈,李是大众汽车集团北京办事处负责人,对二汽印象非常好,明确表示愿意和二汽合作。他跟我们谈过多次,具体多少次记不清楚了,但每次来我都参加,我主要陪陈清泰。 为什么没跟大众汽车集团进行下去?倒不是对大众汽车集团印象不好,也不是跟雪铁龙公司谈得热火朝天,主要还是顾全大局。当时大众汽车集团和上海已经开始合资谈判。
1989年1月,我们在北京与雪铁龙公司进行第一轮商务谈判。之后,又于3月、4月分别在十堰和北京进行第二轮和第三轮商务谈判。这几轮谈判主要围绕合资合同、技术转让合同和KD采购等展开。 (1989年)5月28日,由我带队到法国,同雪铁龙公司进行第四轮商务谈判,这次谈判目标是落实法国政府贷款,完成合同谈判并签约。
就在这最紧要关头,风波突发,西方国家宣布对中国实行经济制裁。我们在法国,并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。我们租了个公寓式大楼,吃住都在那里,与外经贸部派出的法律和金融专家,混编成谈判小组。他们在楼上办公,有一天突然下来说,宋总,不得了……我们立即联系大使馆,大使馆再和国内联系,但没获得什么信息。
正好对外经济贸易部部长郑拓彬到欧洲开会,受风波影响,不让他进会场。他就转机到法国,在驻法商务处召见我们,说明国内发生情况,要求我们沉着应对,坚持谈判,做到有理、有利、有节。我立即给谈判组做了传达。
不能谈下去,但合同又定不了板,怎么办?宋祖慰和法方就想了个办法,把合同暂时封存起来,继续做能做的工作:比如和政府沟通,企业之间保持联系等,等事情解决后再完成手续。
当年8月,国家计委批准二汽同雪铁龙公司合资建设轿车厂的可行性研究报告。9月,谈判恢复。10月,我们同雪铁龙公司进行第五轮商务谈判。但因政府贷款迟迟不能落实,影响到正式签约。
我们压力很大。谈还是不谈,往前走还是不往前走?往前走没有政府贷款,不往前走就得损失时间。我们本来安排得非常紧张,联合可行性报告和几轮商务谈判,法方都想象不出中国人的速度。
辛苦到什么程度?谈判班子白天干活,文字班子晚上把谈判内容整理出来,都是中英文。第二天早上再谈判时,法方说谈什么,昨天刚谈完,都还没弄呢。我们就把文件拿出来给他们,他们都傻眼了,问我们,你们谈判都不睡觉吗?
项目一直是这种状态。整个谈判就跟打仗一样,国内要求抢时间抢速度,工作节奏争分夺秒往前赶。比如联合可行性报告,之前我们就集中二汽300多位工程技术人员,用一个多月时间编写了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草稿,对可能会遇到什么问题做到心里有数。诸如此类,我们做了大量前期准备工作。
▲神龙公司第二届董事会在武汉召开
受制裁后没办法,想快也快不了。为什么说二汽搞轿车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,我们遇到的问题自己无法解决。但企业之间关系很好,就分头做工作,哈夫纳出面做了大量游说工作。 政府贷款一落实,双方马上签字。1990年12月20日,陈清泰和雪铁龙公司董事长卡尔特在《神龙汽车有限公司合资合同》上签字。
▍“最受伤的项目”
谈判中,双方激烈争执的问题有以下几方面。
一是产品方案。
主要是三厢车和两厢车问题,产品不定就没法进行商务谈判。神龙公司吃亏就吃在两厢车得不到市场认可,中国人当时对轿车的概念是要有尾巴。 我们从雪铁龙公司引进5个车型,从上海进港,先到武汉,后到襄樊,再到十堰,分别给武汉市政府、十堰市政府、襄樊市政府汇报。这些汇报都是我出面,汇报完后,我形成了一个概念:轿车得有头有尾,有头没尾那叫什么轿车?当时中国人的文化理念不接受两厢车,这是最大的困难。 这样我们就知道,光有两厢车不行。所以1986年,在产品研究初期,样车进来前,我们就知道要有三厢车。欧洲人都喜欢两厢车,称之为C级车,轴距2.5米左右,像富康那样。雪铁龙公司没有三厢车,顶多加个尾巴成为旅行车。
二是生产纲领。
前期考察日本,我们形成的概念是,轿车是规模经济,没有一定规模就不能赚钱。这个规模多大?日本经验是30万辆,至少15万辆。 商务谈判要做规模性纲领。双方统一思想,长远搞30万辆,一期搞15万辆。国外关心的是投资,我们说服他们接受15万辆产能。但在推进过程中,我们发现,他们其实不太赞成这么大规模。他们认为,中国市场没有这么成熟,担心产能太大。 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。随着谈判越深入,涉及投资越来越大,再加上对中国市场的研究,法国人提出从3.75万辆起步。站在企业角度,我们能接受这个观点,因为投入少,负担小,经营压力也小。 我们把情况汇报到国家部委,结果都不同意。有些领导说,老宋,跟法国人好好谈,他们根本没诚意,根本就不想干。有个部委坚持一定要做到15万辆,否则不批不验收。后来项目执行,我们想是不是可以暂时缓缓,先搞10万辆,再往前走。我去国家部委做汇报,还是不同意。
三是出口导向。
外汇从哪里来?靠出口。东风公司很早就成立外事口,开始只做些小生意赚点钱,稍微有点外汇。 国家对东风公司提出的“出口导向,替代进口”轿车发展方针印象非常深刻,也很赞成。企业挣外汇,为国家减少负担,大家目标方向一致,所以全力以赴支持出口,最后变成刚性指标,没有出口不行,但实际做起来很难。 没有出口不行,有出口不赚钱也不行,而且可行性研究要做经济分析:投入多少,怎么运行,流动资金和借贷什么概念,企业经营怎么平衡等,这些都要有。外方在市场经济中泡大,孰深孰浅非常清楚,这也是谈判中的问题和难点。
还有些具体问题。比如按照惯例,生产要从KD件起步,但生产体系还没建起来,零部件配套也没起来,过去都是为卡车体系配套,轿车配套几乎为零。 KD件价格主谈是宋祖慰和楼叙真。楼当时负责技术中心,作为技术口领导参加。宋是外经办主任,在项目组负责商务。宋这人很有能力,是后备干部,考虑到今后要派到合资公司,先提他为二汽副厂长,进入班子。
神龙公司成立后,陈清泰是第一任董事长,我是副董事长,宋祖慰是总经理,后来张世端接任。 神龙公司总投资规模很大,正好又赶上汇率为峰值,人民币最贬值的时候。投资大,规模大,这些都要摊到成本里,导致成本高企,而市场又不认可两厢车,所以就长期亏损。
神龙公司运作起来后,建设项目需要外汇,运营中KD也需要外汇,这些基本都是借贷。以我的经验,搞任何项目,自有资金和借贷资金比例不能失调。一般来说,借贷比例不超过20%~30%,而神龙公司超过了50%。尽管有国家支持,但失调之后带来代价太大。 神龙公司运转初期,我主要做些协调和规划工作,但不管具体运作。
1992-2000年,我担任神龙公司副董事长,退下来后周文杰接班。 可以说,轿车这块是我投入精力最大,但也最受伤的一个项目。像压力太大睡不好觉等,都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。但不管怎样,我们最后还是把这事做成了,为二汽开辟了新天地。
原文标题 : 送别宋延光,那个从“宋校长”到总工的东风开拓者|汽车记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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